-陵詔看著凌玉,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,“進去吧,媽媽在等我們。”

“我……”凌玉張了張嘴,看著近在咫尺的門,想要邁進去,腳卻似乎有千斤重,根本動彈不得。

“不要怕。”陵詔輕聲鼓勵她,拉著她的手準備一起走進去。

凌玉咬緊了唇,深吸了一口氣。

郁時景在身后,輕輕的推了她一下,這一下似乎給了凌玉勇氣,她抬腳和陵詔往實驗室里面走去。

以往,凌玉走進這間實驗室,看到的都是無知無覺的母親,今天是第一次,她看見母親就坐在那里,怔怔地看著她。

只看了一眼這鮮活的母親,凌玉的眼淚就瘋狂地涌了出來,一滴一滴的淚砸在地上,也砸到了陵詔心里。

“不哭,不哭。”陵詔輕輕地給她擦了擦眼淚。

凌玉朦朧的淚眼中,只看到母親坐在那里,對著她柔柔的笑,笑容里帶著小心和不可置信。

玉宛看著離自己不足三米遠的少女,身材高挑,氣質出塵,那張臉和她年輕的時候至少有六七分相似,她幾乎一瞬間就確定了,這是自己的女兒,是自己十多年未見到過的女兒!

可即使是確認了,玉宛依舊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是我的女兒嗎?是我的小玉嗎?”

兩句顫抖的話就是一個母親此刻的心情,凌玉不敢確定,這么多年過去,母親是否還認得她,玉宛也同樣不敢確定,這么多年過去,女兒是否還愿意認她。

即使當年她是沒有辦法,才把小玉丟下,可玉宛依然害怕,自己騙了小玉,她的心里是否會有怨恨?

母女兩人此刻都是相差無幾的心情,想要靠近又害怕,都想著對方的心情。

玉宛的話一出,凌玉身體一震,呆呆地看著她,忘了反應。

“回答媽媽。”陵詔同樣是內心酸澀,眼眶通紅,“媽媽在等你過去。”

“媽!”凌玉終于叫出了這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午夜夢回的稱呼,這一聲闊別了十多年的媽媽。

玉宛淚流滿面,顫抖著對她伸出了手。

“快去吧。”陵詔輕聲說道。

凌玉看著那雙伸出的手,終于忍不住了,她三步并作兩步,朝玉宛跑去。

三米的距離,不過一瞬,凌玉就撲進了闊別十多年的母親的懷抱。

“媽,我好想你。”凌玉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,任由眼淚泛濫肆意。

感受到頸窩處的濡濕,玉宛的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流,“小玉,我的小玉。”

“是媽不好,媽不該丟下你。”

玉宛不停地道歉,她雖然昏迷了這十幾年,但并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,那種感覺就像是靈魂被困在了這具軀殼里面,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。

她時常聽見身邊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絮絮叨叨,她知道是陵詔。

她聽他說他每天做了什么事,又從哪里請了醫生來醫治她,玉宛無數次想要醒過來,想要告訴陵詔,他們的女兒還活著,想讓他找到女兒好好照顧女兒,可她做不到,她無能為力。

直到有一天,陵詔又請來了一位醫生,一位叫Savior的名醫,玉宛沒有聽說過這位醫生,但就在這位醫生靠近她的時候,玉宛突然有了種奇異的感覺。

很快,玉宛就知道了,這種奇異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,因為這位名叫Savior的醫生,不是別人,正是她的女兒,凌玉。

她聽見女兒冷淡地稱呼陵詔為陵先生,急得不行,恨不得托夢告訴他,他請來的這位醫生是他們的女兒。

所幸,陵詔還是知道了,他又開始每天絮叨著讓她醒來,看看他們的女兒有多出色,玉宛在心里回復了無數次好,在今天,終于發出來了聲音,她終于醒了過來。

陵詔看著妻女抱著流淚的樣子,也忍不住流淚,心里揪成一團,沒有人知道,這是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畫面,在今天終于成真了。

陵修站在一旁,眼眶也紅了,他是為家主高興,這么多年了,終于得償所愿,苦盡甘來了。

郁時景遠遠地看著,心里嘆了口氣,他認識小玉這么久以來,這是他見過她情緒最失控的一次。

可他也知道,凌玉現在需要發泄出來,發泄出這么久以來她心里的壓力,他的小玉,這個時候,跟世界上任何一個渴望父母疼愛的孩子一樣。

這也是郁時景覺得,凌玉最自我放肆的時候,如果不是會讓她太過難過的話,他反倒希望她能多一些這樣的時候。

母女倆好半晌才平復這激動的心情,玉宛松開凌玉,看著不遠處的陵詔,招手,“阿詔,過來。”

陵詔乖乖的走了過去,蹲在玉宛身邊,像是一匹被馴服的野獸,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利爪。

“這些年,苦了你了。”玉宛心疼地看著他,即使是睡著,她也知道這些年陵詔為她付出了多少。

“不苦,不苦。”陵詔不停地搖頭,“一點都不苦的。”

這些年來,那些無盡的等待怎么會不苦呢?只不過是,所有的苦只需要她一句話,就全部都消散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