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李載遠去的背影，蕭靈兒突然沉默了。
他突然回想起自李載入相以來的種種，這個男人好像從來也不是那么令人討厭。
而且每次遇到事情，他都會幫自己一把。
盡管他是裝作不知道“林尚儀”的真實身份，可他確實實實在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幫了自己很多。
那時伴琴音而舞，蕭靈兒便已然心神蕩漾。
好似平靜許久的湖面，被突然丟入的石頭激起漣漪。
難道他真的喜歡自己？
想到昨日李載酒醉后，隨手畫下自己劍舞的模樣，蕭靈兒的心情越發復雜。
他應是喜歡我的吧？
這般想著，蕭靈兒心里更加不是滋味。
“李文若，注定你我沒有那個緣分，我不可能接受自己和妹妹共事一夫，大梁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，但我蕭靈兒的男人絕對不行！”
蕭靈兒做了十幾年的公主，如今又是大梁帝王，她有自己的驕傲。
盡管這一刻，她也很是動容，也愿意承認自己對這個男人是一種帶著欣賞的感情。
但無論如何，她也想要將這種苗頭扼殺。
“你不是要和姬紅雪成婚嗎，朕成全你，呵……也不對，是不得不成全啊，但愿你真的會如自己說的那般，不會對這至尊之位動念吧……”
剛說完，蕭靈兒心里的擔憂卻是止不住，隨后自嘲般笑道：
“蕭靈兒啊蕭靈兒，你是不是蠢？真等他大權在握，是不是更進一步，還由得他嗎？”
經歷過這段時日的事情，蕭靈兒對朝局和那些權臣的看法也有了改變。
她知道，若是想要坐穩這個位置，不夠狠是不行的。
陸國忠那個老東西，居然敢用公主殿下的清白來設局，這已經觸碰了她的底線。
可如今更重要的是，自己的妹妹已經失身于李載，這件事兒終究需要一個處理方式。
很快，她想到了一個主意。
那就是同意了淮水侯請旨賜婚的事兒。
只不過圣旨的內容卻是發生了改變。
賜婚李載和姬紅雪，以及……讓自己的妹妹，靈陽昭公主以平妻的身份下嫁，和姬紅雪平起平坐。
平妻兒子，說是平妻，其實也就比妾高那么一點兒。
但身為公主殿下，蕭心兒的身份本就不低，定能和姬紅雪分庭抗禮。
蕭靈兒的打算是，那姬家也有自己的驕傲。
那姬紅雪更甚，畢竟是出了名的一身傲氣。
如果姬紅雪無法接受李載同時迎娶別人，那簡直再好不過，這樣以來，就可以讓自己的妹妹成為李家正妻。
甚至直接瓦解了李家和姬家同盟的可能性。
若是姬紅雪接受，那讓妹妹嫁到李家，一方面可以監視李家，一方面，也不至于事事都落了先機。
……
回到相府后，李載就得到了陛下送來的圣旨。
“哥，這小皇帝什么意思啊？怎么還想著把公主殿下許給您做平妻？這要是傳出去，皇族豈不是顏面掃地？”
李載搖搖頭，輕聲嘆息。
“這丫頭成長得還挺快，這一手算是成功把姬家給惡心到，得，多半和姬家的婚事是吹了。”
“大哥，不一定啊，我覺得姬南天那老狐貍定是會想辦法勸說他大嫂，畢竟還是正妻名分，就算平妻是公主又如何？我聽說大嫂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！”
武人總是崇尚力量，二弟也逃不過這個定律。
在他看來，姬紅雪名聲在外，更是當今絕代榜上的高手，亦是從小在軍中長大的將門虎女，這樣的人做大嫂，他定會百般欽佩。
更何況，小時候他也沒少聽說關于姬紅雪的傳聞。
李載卻是覺得很是無奈。
“這就是權力的惡心之處了，連成親這種事兒都要摻雜著勾心斗角，更重要的是，這兒女婚嫁這般小事兒都能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起來，好像大家都沒有正事兒可做似的，得了，趕緊去把裴先生找來，我有要事與他商量。”
李儲撓了撓腦袋，輕輕點頭。
“哦。”
等了兩盞茶的功夫，裴術來到府上。
“主公找我？”
“裴先生坐吧，縱橫樓的事情怎么樣了？”
“主公放心，如今已是有了雛形，情報體系也已經運轉了起來，很快就能在戰爭中派上用場。”
李載松了口氣，笑道：
“還好裴先生沒有因此松懈，看來你也已經猜到戰事將近。”
“主公果然遠慮，咱們上次去西涼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西涼王顧明章有反叛之心，和西涼都護府一戰是早晚的事情。”
李載拿出一張地圖擺在桌上。
“西涼都護府本就是為了抵御西涼王朝才建立，若是顧明章真有了反叛之心，那必將是個最麻煩的存在。”
“主公，屬下覺得，顧明章沒有這么愚蠢，西涼都護府畢竟是兩國交界之地，他若是自立為王，那必將腹背受敵。”
李載苦笑兩聲。
“腹背受敵是不假，但若是他和西涼王朝達成某種協議，那我大梁門戶大開，實在是大患！”
裴術神情變得無比凝重。
“這件事確實很重要，可如今咱們沒有任何證據，而且就算有證據，顧明章擁兵自重，咱們提前翻臉也不過是逼他造反！”
李載繼續說道：
“還記得在西涼都護府時，這老狐貍給我傳來的消息嗎？”
“說起來當時他好像提醒過主公，說是湘南有變！”
“沒錯！這老狐貍是想看看朝廷在應對湘南藩鎮上的態度，這也是我急著平亂最主要的原因，只有讓他看到朝廷軍摧枯拉朽的攻勢，才可能讓他稍稍有所顧慮。”
“只是稍稍有所顧慮？”
裴術的臉色越發難看。
“差不多吧，反正當欲望生發的那一刻起，便只能克制，很難徹底消除，他如此試探，那便是說明已經鐵了心要反，只是還在等待時機。”
“屬下會想辦法多安插一些探子去西涼都護府。”
剛說完，裴術眼里卻是再次閃爍起精光。
他突然明白了主公為何會這么痛快答應和姬家的聯姻。
看來也是有這個原因在的，主公希望朝局能夠更穩定。
眼前這個少年，還真是心思若淵，叫人難以猜透。
這一刻，裴術也更加堅定了要追隨李載走到最后的決心。
誰能想到李敬重那老狐貍居然還能生出這么個厲害的兒子？
不知不覺間，裴術心里生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。
那是一種莫名的興奮，一種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。